一月余烬

在堕落的五月,山茱萸和栗树,这些开花的叛徒。

〖旧物〗笼女

文/Rein

囚服对于姬怜美有莫大的新鲜感。

粗糙的布料时刻提醒着她现在被束缚的事实。

她满不在乎地笑。

*

坐在床垫上通过昏暗的光线来观察束缚住自己的手铐和脚镣,冰冷的金属已经染上了微热的温度,姬怜美晃动着双腿使得脚镣上锁链碰撞发出声响,清脆的声响撞在牢房密不透风的墙壁上,又被弹开,反复几次之后才消散于空气中。

唯一能透进光来的窗户几乎要碰到天花板,风从拦在窗口的钢铁间的缝隙灌进牢房里,在雾气中能被看得清轨迹的光的来源是伫立在监狱里的灯柱上高挂的灯。

这样的景象一点儿也不陌生。姬怜美仰头望着缓缓流动的雾气,想到了某个穿着蓝色洋装坐在黑暗房间的角落里抱着膝盖没用地哭泣的小鬼。那是她自己,虽然她那时待的地方不是牢房。但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

从记事起父亲姬乔翰看见她时他脸上的表情就已经极为冰冷了,姬怜美回想了一会儿自己和父亲说过的话,似乎没有多少,即使不细数也可以肯定绝对不超过三位数。

她觉得那个惧怕着父亲的小鬼是可笑的,只因为他脸上的冰冷或是打量她时总用凛冽的眼神,就害怕得瑟瑟发抖甚至忍不住哭泣起来。要是那时候可以用同样凛冽的眼神盯着他的话,这个小鬼现在一定会有什么改变。

姬怜美发出一声嗤笑,要是那样,那个小鬼大概会怀着更大的恨意想要摧毁这个夺走父亲对她关注的地方,除了这点以外不会有任何改变,即使她的恨意已无以复加。不过说不定自己杀掉葳斯基的可能性也会增加不少。

那个小鬼就在这间牢房的空闲的角落里冷眼看着自己一样,她脸上还有干涸的泪痕,反射着黑夜里那微弱的光。

她仿佛真的看见了年幼的自己,晚上在异国空无一人的形体室里独自练习着自己最厌恶的舞蹈。

教师的表情和记忆里父亲严厉的表情重合在一起,那个小鬼因惧怕着出现这样表情的脸而偷偷努力着想要离彻底不看见这种表情。练习舞蹈起初便是因为这可笑的理由,然后呢?姬怜美问自己。她不记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隐约记得那让自己长年累月的不甘与愤怒在某个夜晚彻底爆发。或许是收到了管家从家里发来的父亲和葳斯基相谈甚欢的照片?她确实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是那个小鬼从那晚开始便不再为躲避别人严厉的表情而努力了。

*

长久的努力得不到任何赞同,姬怜美的脑海里关于这块的回忆比其他回忆清晰不少,她以练习来发泄,直到自己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上抱着磕伤的膝盖大声哭起来为止。

什么时候葳斯基得到了父亲的赞赏,什么时候他做出了傲人的成绩,这些统统不想知道,收到的邮件却越来越多。

“他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别人难以触及的高度,将军对他十分赞赏。”

玫瑰红色的眼眸里印出了收到的邮件的部分内容,一边阅读着一边在心里恶毒幼稚地诅咒着他去死吧的时候她又觉得委屈地哭起来。

那个小鬼喜欢哭,像没用的垃圾一样遇到什么事情都容易哭。泪腺发达的和水龙头一样,只要拧开开关就有无尽的泪水涌了出来。姬怜美低下头看着地板,有些辛酸而讽刺地对着黑暗嘲笑着自己。

为了得到证明,为了自己能打败那个在人们心中已站在顶点的少年,那个小鬼从什么时候开始克服掉自己总是哭的毛病了?不再哭以后其他出自真心的表情也不见了。真是可悲啊。她对自己明知道不可能存在于在牢房角落里的年幼的自己说着,轻声哼唱起歌来。

*

可悲又可笑的孤独的家伙,努力了很久想要打败另外一个孤独的但却抢走了自己仅有的父亲的家伙,但是却失败了。在她的意料之中。

姬怜美入狱的前一天还在与葳斯基较量,举着枪以间谍的身份出现在所有人惊慌失措的注视下。

真像是梦啊,被押入监狱时这么不痛不痒地说着,露出了无所谓的笑容。

可心里还是在意得要命。

初见时同是被关在笼子的鸟,如今少年已从中重获自由,那个叫姬怜美的小鬼却永远留在笼子里了。

*

姬怜美做了一个梦,梦里父亲姬乔翰对自己露出了赞赏的笑容,早晨清浅的阳光正穿过家里的落地窗洒在她蓝色裙摆的白色洋装上。

梦醒时正好是清晨,那个小鬼正坐在巨大的笼子里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注视着她,好像她是供人欣赏的动物。

你活下来还真是没什么意思,这么说着她向年幼的自己伸出了手,那小鬼也向她伸出手来,在两个笼子的间隙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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